矿党委书记不同意我调《湘潭日报》社当记者,我不甘就此"就擒",决定想办法让李书记开"绿灯",打算去找地区煤炭局一把手郭局长。郭局长75年时曾带工作组来我们矿蹲点,我们矿那时也相应地成立了一个工作组来配合他们,我也被选进里面。郭局长对我的印象比较好,两个组在一起学习时,他常指名让我发言,对我讲的一些意见也给予肯定。他对我妻子的印象也很好,曾在全矿职工大会上表扬我妻子,说她一个广播员,怀孕了,还能到工区下面去收广播稿子,很不错。
我来到地区煤炭局郭局长的办公室,正好,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,没有其他的人。我走进去,喊了他一声,然后试探地说出了来找他的目的。最后不好意思地笑笑,说看他能不能给李书记打个电话。
"这是好事呀!"听了我的话,郭局长说了一句。接着沉吟了一下,后说:"你看这样的好不好,你写个报告,讲明事情,我给批一下!"
一听郭局长这样说,我一下高兴坏了。想不到局长这样好说话,对我这样一个与他没多少交往的工人提出的请求,连不推辞,当场答应帮助。我连声说"谢谢",当场就在郭局长给的材料纸上将报告写了,郭局长看了一下,当即批下了"同意调出"四个字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我的报告写的是:因工作需要,《湘潭日报》社拟调我去报社工作,本人也有此意愿,请组织上能同意批准。
我拿了郭局长签了"同意"的这个报告,兴冲冲地来到《湘潭日报》社,给陈组长他们看了,陈组长他们也很高兴。他们将报告拿了,准备这几天再去煤矿一趟,再为我联系调动。
几天之后,陈组长他们三人,为了我的调动第三次来到谭家山煤矿。我以为,这次有了局长的"尚方宝剑",李书记不好不同意了吧,我的调动这次一定能够办成。当我正在那儿想着"好事"时,陈组长他们出来了。一到我们宣传科,陈组长就说道:"还是不行,李书记那儿还是不同意!"
什么,局长同意了他还是不同意?我一下呆愣在那儿。
"看来,你是没办法走了。"陈组长又说道:"我们拿出郭局长的批示,李书记说矿里你这样的人缺少,不能放走,郭局长那他会给他说。”
"看来,我们没有缘分,不能成为同事!"杨辉和我开玩笑说。
尽管我心里沮丧得像塞满煤炭样,但脸上还是装着笑,感谢陈组长他们对我的关心帮助。是呀,我和他们的关系也就是通讯员和报社的关系,是纯工作上的关系。他们为了我不顾当时炎热的天气,搭乘公共汽车三次来到煤矿,还为此专门办了一期通讯员培训班,这怎么不令我感动?而且除一次因为为我的事和李书记交谈、误了回湘潭的班车、在我家吃了一餐便饭外,其余未喝我家一口茶,未抽我家一支烟,至今想起来还让我过意不去,叫我感谢不已。后来我调来长沙后,一次接待了一个记者。那记者说他曾在《湘潭日报》供职过,我便问起陈组长、杨辉。他说他不知道陈组长,他在《湘潭日报》时陈组长可能已经退休。说杨辉因病已经离世,我听了好一阵唏嘘。
李书记竟然会不理会郭局长的"批示",仍不同意我调去报社,我当时十分地不解,李书记怎么能这样呢?怎么敢不执行局长的"指示"、"按兵"不动呢?后来我才了解到,除了他们都是正处级领导干部外,李书记背后还是一个很有资历、很有故事的人。
李书记是山西人,是解放初期山西南下分留在岳阳的那批干部,1951年就担任乡党委书记。在担任乡党委书记时,李书记发现和培养了日后成为了全国政协副主席的国家领导人。毛致用副主席的儿子毛叙保去年在一篇回忆父亲的文章里曾写道:1951年的一天,正在田里做农活的毛致用,被时任乡党委书记的李XX派人从田里喊来,到乡里参加了当时正在开展的土改工作。后来李书记任区委宣传部部长时,介绍时任区粮油干事的毛致用入党,是毛致用的入党介绍人。毛致用是个十分重情重义、懂得感恩的人,在以后仕途一路走高时,不忘将他引入革命道路、培养和帮助过他的李书记。李书记在谭家山煤矿任职时,毛致用任湖南省委书记,那时矿里就传说,说每年过春节,致用书记就会派车接李书记老俩口,到长沙住上两天。即使后来毛致用调任江西省委书记,回湖南时也让人派车接李书记去长沙见面,可见两人的情谊和致用书记对李书记的尊重。
李书记本人也是一个很有能力和水平的领导干部。他很少批评人,说话精简但到位。他调来我们矿时,那时的谭家山煤矿生产连年完不成计划,亏损十分严重。而谭家山煤矿又是湘潭地区最大的煤矿,在整个地区工业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,把他调来就有点"临危受命"的味道。李书记来了之后,经过一番调查了解,他便下到一工区蹲点。一工区是我们矿最大的工区,抓住一工区便抓住了龙头。他50多岁了,不辞辛苦地日夜守在一工区,找干部工人谈话,了解情况,帮助解决困难,同时深入到井下,实地查看。他还帮助工区完善奖惩制度,让奖罚确实起到调动工人积极性、促进生产的作用。这样,工人们的积极性上来了,一工区当月就完成了任务。他又将一工区的经验向全矿推广,这样,各个工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,全矿掀起了一个你追我赶的生产热潮。使得我矿当年就完成了上级下达的生产计划,亏损也大幅度地减少。第一次受到上级的表扬。
这样,李书记一下就在矿里树立起了威信,干部工人谈起他来都是敬仰、称赞。
李书记工作有一个显著的特点,就是放手让下面的干部去干,他不干预。如果出了问题他承担责任,不往别人身上推。这样就使得下面的干部都心情舒畅,干事很有劲头。
当然,李书记不同意我调《湘潭日报》,不是有意要卡我。我后来才明白,因为那时李书记刚来不久,想将谭家山煤矿搞好。要搞好一个单位就得留住人才,我虽然不是人才,但在宣传方面能作点用,所以他就不放我走了。
说实话,李书记是我遇到的水平最高、能力最强的领导,没有之一。我替他抱屈的是,这样的领导为什么得不到重用呢?毛叙保的文章里说,他51年就是乡党委书记,可直到离休,都只是正处级干部。要知道,他们山西过来分到岳阳的那批干部,有的那时已是省级干部哩。
《湘潭日报》未调成,我心里好苦闷忧郁呀。屋漏又逢连夜雨,这时,我妻子又得了重病。